2013年01月04日 輪流轉


法國的冬日,在狂風大雨陰霾間,久不久來個艷陽天,萬里無雲,風仍冷,但陽光溫暖。駕車到山區走走,遠看,重重山巒在蔚藍的天空映照下,也染上一抹藍彩;近看,山的輪廓在晴空襯托下異常清晰,草亦更青潤油亮,一個振奮人心的景象。
看到附近的餐廳有大窗可看山景, 法國人愛說,難得這樣美好的時光,要好好 profiter (得益/享受),決定悠然吃頓飯,看那色彩,看鷹在飛翔。要了南瓜蓉湯,上有細碎的鮮肥鴨肝,鴨肝遇熱釋出油份,那香氣令平凡的湯變得不平凡,主菜有煎野豬扒和野鴿等,都是山區冬令食物。

翌日到德國鄰居家吃飯,提到這餐廳,覺得地點好,價錢不貴,食物可以,且供應時令食物,不是打開包煙三文魚放碟上就是頭盤那類,他們聽後,説這麼難得的地方要好好記下。

原來他們剛看了法國電視節目,以偷拍方法「踢爆」了很多餐廳,為減低開支,削減廚房員工,部份材料多,花時間做的菜餚,都買預先做好,一份份的 'ready meal',人客點菜後以微波爐翻熱。

法例列明,只要「廚師」做了些少工夫,如放上一片香草裝飾,便足以理直氣壯地說是在餐廳做的菜。更可怕是,平和貴的餐廳都發現這勾檔,同樣一份‘ready meal' ,在不同餐廳以不同價錢出現。

的確,近年也覺得法國餐廳水準下降,最常遇到是餐牌上有一模一樣的菜,會奇怪廚師的創意和個人風格去了那裡,現在才明白是’ready meal'。 有時點煎牛或羊扒,指明半生熟,多次切開後是血淋淋地,要打回頭再煮,這樣的基本功夫也失準,吃的興致大減。

法國美食文化被 UNESCO 肯定為「世界文化遺產」之一,而這個國家,在經濟壓力下,看來美食已在盛衰循環中,進入轉衰這個階段了。

德國太太接著帶笑意埋怨丈夫,二十年前決定以法國作退休居所,丈夫的理由除了是法國環境優美外,物價 ﹣無論地產、食物、勞工、民生用品等等,都比德國平易,到現在快要退休了,法國的生活消費,已超越德國 。

從沒有想到德國的物價會較法國平易,原來分別是法國有最低工資,達九點四歐羅一小時,而德國則沒有這法例。因此在農忙時段,如播種收成,可以付兩至三歐羅時薪,請臨時工幫忙,餐廳內亦如此,多年來物價升幅不大。而在法國,物價穩步上升,加上以減人手應付,價高而水準下降,近年明顯感覺到餐廳內人客愈來愈少。

十多年前來法國時,常笑說若在街上看到肥胖的人,定是英美遊客,那時有所謂 'French paradox' ﹣怎麼法國人常吃內臟芝士火腿牛角包等等油脂高的食物,卻沒有長胖,是一個難解的謎。

近年,在街上看到愈來愈多肥胖的法國人,才明白沒有什麼「難解的謎」,這國家,什麼都慢幾拍,肥胖這世界大趨勢亦如是,不能幸免,只是遲早問題。吃適量高油脂的真食物沒有令法國人長胖,但「終於」追上世界潮流的新一代,懶於煮食,吃多了速食、快餐、雜食等加工食品才胖起來。

以前常苦笑,一海之隔的英國,怎麼廚藝相差這麼大,當年英國餐廳都供應差不多的菜式,變化少,沒有下心思,已莫說是雪藏翻熱的食物了。近五年來,英國電視不停舉辦烹飪比賽,起初由業餘人士參加,水準上落極大,到近年的在業廚師大比掽,每回評判都解釋菜餚在味道、質感、色彩和創意上的高下, 加強了人民欣賞食物的能力和興趣,帶動了美食熱潮 。

這兩年到英國,連大眾化的 Pub 食物都有水準,且在政府大力鼓勵多吃菜以抗肥胖問題後,主菜一般都付上一小盤白灼蔬菜,西蘭花紅蘿蔔豆角之類,且是灼得剛剛好,仍爽脆,比較以前所有蔬菜都煮至變黃軟爛,數年間在廚藝上有天淵之別的改進,大小餐廳都常客滿 。

文化有盛衰,現在飲食是英國興旺的行業,而在法國,有點疲憊, 不知要多久法國才找到新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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