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種菜時,仔細研究英國種子目錄,學習在歐洲夏天可種植的蔬菜,到豆科時,竟然看到稱為 Envy 的黃豆種子,即時有人在異鄉看到家鄉食物的喜悅,訂了試種。
收到種子,急急打開,奇怪了,怎麼不是熟悉的米黃橢圓形黃豆,而是乾癟圓形淡綠如豌豆似的?心中有被騙感覺,定是洋人不認識黃豆為何物吧。抱著一試心情在春末五月初種下,個多月後長成一米高大植物,已是最高身量了。較種植其他攀籐豆類如青豆、四季豆、蜜糖豆、荷蘭豆等方便,不用靠支架扶持,且易種,完全沒有蟲害病患,只在發芽時可能給鳥兒吃掉。
在樹幹長出葉子的位置生花,花朵極小,細看仍有一般豆花雙瓣外形,亦嬌美。花去後出現毛茸茸豆莢,豆莢慢慢豐滿,內有兩至四粒豆子。
要到這時候,才突然醒悟,這不就是小時候母親常煮的毛豆嗎?家中習慣是連豆莢用滾水加點鹽煮一會取岀,像剝花生那樣打開豆莢吃豆,很少像上海館子那樣費時取出豆子做菜。
這毛豆自己在香港街市從未着到,相信母親特別到南貨店買回來慰鄉愁,看來可能不宜在炎熱潮濕的南方種植吧。
想來自父親 過身後,母親再沒有煮毛豆,不知是因為附近南貨店關門,還是沒有知音人,兒女們在香港出生長大,煮什麼吃什麼,對母親的鄉土食物沒有特別感情。
而眼前毛豆,煮後豆子翠綠,甜美無比,較記憶中美味多了。豆子都如此,在精壯時摘下立即煮熟,保存天然糖份,甜且嫩,若長至肥大成熟,又或摘下過一天才煮,糖份轉化成澱粉質儲存,不甜且粉質重,不同味道。
那時自己對園藝和植物的認識仍在起步階段,買來的說是黃豆,但樣子似青豌豆,長出來是毛豆,腦子開始糊塗。問香港家人,大家只懂吃,也弄不清兩者關係。
到有了維基百科,容易查找資料,才肯定毛豆就是年輕新鮮黃豆豆莢,而黃豆家族有不同顏色,除常見的米黃外,亦有白、綠、黑不同品種。在英國買來的 Envy 品種,生長週期較短,八十天便有收成,適合只有短熱夏天的地方種植。
自始每年都種很多黃豆,附近農夫看到,問在養豬嗎?
黄豆蛋白質和油份是眾豆之冠,把乾豆磨碎,是近代豬、雞、牛、養殖魚等等的主要糧食。我解釋新鮮豆子如何美味,他們就是不能接受吃豬糧的感覺。有一回煮好了送給一對較年輕,也有種黃豆作豬糧的農夫試吃,奈何成見在心,就是不肯嚐試,鄉下人品性如此。
近年日本店子推出簡簡單單水煮毛豆,叫作
Edamame 枝豆,英文名字悅耳易記,枝豆亦較毛豆優雅多了,一炮而紅,
成為當紅健康日本食物。久不久遇到新認識外國人,談到食物,他們不一定能說出喜歡的中式食物,但會炫耀懂得吃 Edamame 這時尚日式食物,如何美味。
真令我深心不忿,叫作毛豆,看來就只好土頭土腦地做小配角,原來人怕改壞名,豆的命運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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