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7月05日 恐懼死亡


早前看到以量子理論討論生死文章,又仔細以方程式計算死亡機會率,結論是看通了便不用對死亡有恐懼,很有趣味的分析,加上已到了身邊親友開始作病丶衰老及離去的年紀,腦海中不時思考這遲早要面對的終點。

想起去年七月某天,艷陽高照,異常明媚,到荷蘭朋友家中取些東西,恰巧他們的好友剛從荷蘭到來度假,五十出頭的兩夫妻都高大且笑容滿面,兩名十八丶九歲女兒玉立婷婷,好美的一家人,且極友善,首回見面已然東拉西址有說不完的話題,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數天後,見家中蘋果樹已有足夠成熟果子,可榨汁釀造蘋果酒,想起這朋友家也有蘋果樹,當有收成,來鄉下地方度假的人一般喜歡參與這類活動,便邀請荷蘭朋友及其朋友,帶同蘋果到來合力工作。

意外地朋友婉拒,細問下才知那太太患腸癌多年,沒有體力在熱炎天氣中操作,怕到來會影響氣氛。聽到後極錯愕,那回見面完全看不出有重病,且言笑什歡,留下美好印象。同一時候,也是五十出頭的香港行山朋友證實患癌,得進行切除手術然後作化療,只能傳送安慰丶鼓勵的說話,能做的好少。

而現在面前有另一位病人,想到他們對在法國的生活感興趣,我起碼可以邀請他們一家到來吃頓飯,在花園丶菜園走走,欣賞不同田園風光。大家在餐桌上交流了旅遊經驗丶在法國生活的優劣丶討論了女兒們的大學選科考慮等等,是個沒有冷場的晚上。

夏去秋來,又到大家離開法國回家鄉過冬的時間,十二月時向荷蘭朋友詢問那太太現在如何,朋友靜靜地說已然在十一月初離去。原來七月見面時,已知道癌細胞擴散至脊椎和腦袋,再沒有治療方法,度假後她在精神尚好時,安排了惜別會和朋友告別,十月中腦瘤長大雙眼瞎了,她覺得這數年接受各種治療,身心已吃盡苦頭,既然不能改變事實,不想再拖延沒有尊嚴地活下去,選擇在醫生協助下安樂地走了。

對她來說, 死亡沒有恐懼,是最好的解脫方法,感謝可以作這個決定。

死亡,兩腳一伸,心跳靜止,再沒感覺,再沒有煩惱,最簡單不過的數秒間事情。恐懼死亡,是很籠統的說法,恐懼的,是什麼時候發生,和吃什麼苦痛才完事。

多年前朋友的母親在英國家中心臟病突發而亡,才六十歲,之前沒有任何徵兆,朋友人在香港,完全沒有想到會這麼早便失去母親,又看不到最後一面,傷心憂鬱。開解說伯母在數秒間離去,沒受什麼苦,亦沒有時間擔憂身邊事丶不能見到兒女成家等,較長期受病患折磨而走好多了。朋友為突然失去母親禁不了心酸,是她自己得開解的心結,但可為母親走得輕鬆而感安慰。

又想到朋友的同事有天沒有準時到來工作,致電詢問沒有回應,知道是獨居,即時聯絡家人到居所查看,發現在早上沖涼時滑倒,踫傷腦袋失救死亡,才四十歲。英年早逝丶白頭人送黑頭人丶失去好友,都令人痛心傷感,不變的事實是,她自己對死亡的來襲無知無覺,ignorance is bliss

印象深刻的是十幾年前看動畫電影 Chicken Run,有回兇惡的農場女主人巡視每隻母雞的產蛋數量,其中一只母雞突然記起已數天沒有下蛋,在女主人快要走到面前時驚覺命不久已,嚇得昏倒。甦醒後知道尚在人間,向友伴說昏倒時 “ my whole life flash in front of my eyes --- it is so boring !"

除非是突然間走了,在面對死亡時,最痛苦莫過於有心願未了,有想做的事未做,然而已沒有時間,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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