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朋友介紹下,認識了剛在這區置業三個月的法國先生,就住在隔一個山坡,可說是遠鄰。法國先生半生在巴黎生活,決定賣了巴黎房子,來到鄉村居住,興奮地帶我們看他的新家園。
有十七公頃土地,大都在頗斜的山坡上,四周是起伏的小山,他特意指出那翠綠觀景,完全看不到其他房子。置了馬力大的四驅車,可在山坡馳騁,直達山腳樹林中的小溪。他已然搬動石頭,在溪流上建了微形水壩,積水成小池,笑說大熱天時,池水清涼,極好享受,已有計畫在池旁建小木亭,放蚊網,炎炎夏日可來避暑。
雖然老舊農屋將於秋天開始大翻新,估計為期一年,得在附近找地方租住,然而已急不及待在屋旁開闢了一片小菜地,種下時蔬,心急地問什麼時候番茄轉紅色,怎麼茄子花兒不多。平日忙於清理雜草老樹,雙手臂滿是給荊棘鎅傷的血痕。已然七十三歲的先生,眼前有個在實現的夢想,精力充沛,身心都不顯老氣。
真要有超級興趣,樂於勞動,又有氣力,才可享受他渴望的居住環境,窩在這心怡的小天地中,欣賞大自然。
有回看雜誌,主題介紹官塘區,有那些社區文娛設施,特色老店,街市和當地居民的蒲點。看完有點錯愕,自己曾在官塘住了近十年,所介紹的地方,都在居所不遠,然而,又完全沒有印象。搜索腦袋,記憶中就只有居住的大廈,附近的麵店,往地鐵路線上的商店,不像曾在官塘其他地方停留似的。
再三細想,父母在我進大學那年搬家官塘,地點是他們的選擇,自己在港大讀書,畢業後在銅鑼灣工作,是人生改變最大,心中忙亂的十年,直至自己置業而遷出。每天乘公共交通去港島讀書丶工作,有收入後工餘找娛樂或進修,都因趕時間而選擇在銅鑼灣丶灣仔丶金鐘等港島區進行,因此除了回家睡覺吃飯,絕少在官塘其他地方出沒。
有機會置物業,就腳地方是首要條件,挑在付擔得起的銅鑼灣邊緣地段,可步行返工,工餘活動後回家方便快捷,因為開始煮食,常到鵝頸橋街市購物,對居所附近地區,較多認識,但仍舊只是個吃飯睡覺休息的窩,今回是私人的。
往後到法國,因為有嘗試田園生活的夢想,這個窩,終於不光是吃和睡覺的地方,也將是平常樂於留守,有可娛樂自己的環境。也就如法國先生那樣,挑個天氣適合種植,四周觀景綠油油的地區,房產有足夠土地,房屋有足夠空間,起居地方外,得有二人各自的工作坊,放置農具地方,釀酒農舍等等,以享受新生活,是個大窩。可笑的是,這樣大窩的價值,低於香港的小窩。
最近在讀大學的小朋友到來小住,參與日常工作。感覺到他對這居住環境,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倒是有些奇怪,怎麼我們會樂於把時間和氣力,花在除野草丶掘薯仔丶摘蔬果上?
他在歐洲遊走了一圈,看到不少露營車,雖小而內裡五臓俱全。詢問若年輕人沒能力置業,先置二手露營車不就可解決問題?他不知道在現實生活中,得有地址證明才可申請很多必須事物,且露營車不可隨處停泊。其實在歐洲,置業或租住房子都沒有香港的難度,不用出動露營車。
然而,令我明白的是,在這年輕人心中,世界好大,外頭有的是新鮮有趣的經驗,一切活動可外求,居所,只是個睡覺的地方,何需有要求。
而我,在年初英國長輩病重時,想到晚年沒有氣力打理田園,得回歸城市,居住的地區,得有優秀䕶理服務才理想。然而,遇到這身心健康的七十三歲先生,又開始思考,什麼時候是「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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