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吃了一頓難忘的午餐，所有食材均來自十公里的範圍內，沒有複雜的材料和做法，簡簡單單的農村菜，技術火候掌握得準確。難忘的除了是吃到真味外，還有那年輕的老闆兼侍應
Smiljan，在介紹食物時，面上永恆掛著驕傲和滿足的笑意。
這家位於 Croatia Istria 山區，名叫 Vrh 小村內的餐廳，餐牌的選擇很少，由頭盤至甜品加起來才十多項，也好，不用心大心細。先來一小籃麵包，仍溫熱，蜜啡色輕脆外皮，內裡米黃色軟綿綿很香口，蘸了橄欖油吃，麵包的微熱把淡淡油香帶了出來，油質輕而不膩，不一會便把一籃麵包吃光。向
Smiljan 大讚這麵包美味極了，他高興地說麵包用了袓母養的走地雞生的蛋，加入今早乳牛產的奶而成，而橄欖油是窗外自家橄欖園的收成。
接著來了一盤火腿併芝士，在 Istria 區餐廳內吃到的火腿大都過鹹且乾硬，不能多吃，但他的卻又特別香軟肥膩又不太鹹，有西班牙上乘 Iberico Bellota 火腿的影子。追問為何如此不同時，他見我們吃得開懷又懂得分辨好壞，帶我們參觀他的儲糧室，看到吊在屋頂數只巨大火腿，他說這村的習慣是用近二百五十公斤的肥豬，每只後腿要近二十五公斤才夠肥美，腿肉內有絲絲肥油，把腿外面所有肥油切走，醃制風乾一年半後，火腿仍有十二公斤重量的最好。
這餐廳每年用五十多只火腿，其中六隻是他的叔叔所做，其餘的是向村內三十多戶人，逐家購入一至兩只，所有豬都是村民工餘小心照顧，以傳統方法醃製，年輕人驕傲地說，這樣用心做的火腿自然和大規模生產的不同。
下一道菜是野生露荀炒蛋，地中海沿岸地區都長有野生露荀，四、五月份天氣明媚，吸引人到郊野走走，順便摘些吃的回家，野生露荀比常吃的幼，且帶微苦，歐洲人認為春天吃些微苦的野菜有清肝的作用。
接著上主菜：松露意粉，自家制豬肉腸和香煎牛仔肉。一向知道這裡產冬令黑松露，原以為他是用雪藏的黑松露煮意粉，怎料他立時取出一整盒今早在樹林內找到的夏季松露。Smiljan
說 Croatia 其實出產很多夏、冬兩季的松露，只是國家小，又沒有宣傳，所產松露給鄰近大國買了自用或轉賣。夏日松露較冬天的香氣稍弱，價錢亦因此平易多了。
配餐喝的白酒，用當地的 Malvasia 葡萄釀造，色如蜜糖，味道清淡，釀酒是他父親的嗜好。吃飽後想了想所吃的每一樣食物，向 Smiljan 指出，大約麵粉是買回來的吧，他大笑說，駕車離開時在村尾會看到數片麥田，由數位村民所種，收成後運到鄰鎮磨成粉，足夠整村人吃用。他笑著坦白承認，所用的糖和黑胡椒的確不在這十公里範圍內生產。付賬時遇到他的父親，用有限的意大利文稱讚食物美味，他亦如兒子般臉上立時展現快活的笑容。
下山時想起正在看的書 Small is beautiful，雖是經濟學家 E. F.
Schumacher 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所寫，但在現今世代仍然合用。他分析自工業革命後，盲目地追求產量和速度，把百多年前自給自足的農村生活，改變成商品買賣的紀元，現在只有少數人真真正正做生產食物和日用品的工作，大多數人負責運輸、宣傳推廣、買賣的事宜，人類遠離生存基本所需，亦不認識食物和用品如何製造、由誰製造，遺忘了用雙手製作事物的滿足感。
在 Vrh 這裡，看到了書內推崇的小單元運作模式，可以想像，當大家都知道所吃所用出自那些人的雙手，所有人都會誠心誠意做到最好，不會出現「黑心」食物。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