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是時候回到田園翻土播種,春天的色彩和茂盛生機,令人精神振奮,亦要四出和朋友打個招呼,維係友情。
應邀到朋友家吃晚飯,他們的農莊有大片草地,又可看到遠山。先生帶引到草地走,看去年底在不太遠又不太近的草地新建的小木屋,屋內置火爐作 sauna 用,屋外小陽台放了坐墊,是太太在陽光好時喜歡到來看書的位置。
小木屋簡樸素浄,很配合環境,先生嘆氣說是設計了找人造的,若自己體力仍好的話,這樣簡單的建築一定會自己動手。夕陽在斜照,看到他眼中一絲無奈。
和他們交往兩年多,是朋友中第三對年齡相差廿年以上的夫妻。法籍丈夫剛踏入七字頭,面容仍未現老態,但早年的足腕傷患令他走起來有愈來愈拐之勢,不能久站。太太來自愛爾蘭,金髪身段修長,外國女性四十以後便現皺紋,她亦不能幸免,但遠看仍是很合襯的俊男美女組合。
頭一對認識的老夫少妻,丈夫退休不久才七十多便得病走了,幸好太太有親人朋友和不少嗜好,一個人的日子過得充實。第二對的先生現已八十多,身體仍好,自然活力不比從前,兩人相處四十年,多年來年輕太太一直聽從他的意見,習慣成自然老先生變得略為固執,太太要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和處理一切生活上的大小事情,再不能一起出門旅遊又不能留下他一人在家,背地裡有被困的感嘆。
回說這第三對夫妻,先生年輕時到美國創業,在電子玩具上發了財,四十多歲時兩名兒子相繼離家求學,美籍太太提出分手,他把生意賣了離開傷心地,回到巴黎生活。輾轉遇上第二位愛人和有第三名兒子,可惜婚姻只維持了很短時間。
有天在咖啡館內遇上辭去工作,從愛爾蘭來巴黎度長假泡博物館的陽光女孩,她的青春活力和對巴黎的讚美,深深打動了帶著小嬰兒生活的傷心人,以他們所說是一見鍾情一拍即合,婚後在巴黎居住陪伴小兒子長大。轉眼兒子十八歲到美國升學,夫妻回復自由身,太太提到希望嘗試田園生活,他自己熱愛釣魚,二話不說,在西南部找到有大片草地的農莊,移居鄉村,讓太太實現夢想。
太太是個很認真的人,決定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最好,參考了很多書籍,二人合力翻土下種,把種植經驗細心記錄,數年間兩度參加有機家庭菜園比賽,都得獎而回。據和他們夫妻認識較久的朋友說,因為婚後一直沒有工作,太太和其他職業女性一起時有自卑感,現在得了獎項,令她自信增強,更平易近人。
法國先生見太太高興而能力又被認同,鼓勵她把田園生活定期在網上發表,以他在紐約的人脈關係,在報章上得到推介。又提議太太把種植心得和食譜,以法文出書留念,出錢出力聯繫地區報章採訪,在不同社區安排新書發佈簽名活動,和開辦如何在後院種菜的親子活動等。
回到眼前,坐在小木屋的陽台上看著夕陽西下,先生說轉眼間已結婚二十一年,這兩年已不再能為太太在菜園內擔抬東西,翻土掘地,得請園丁以時薪代勞,能力以內可以做的都盡力為她去做,不會忘記當年在他心情最低落時,她以澎湃的活力把他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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