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10日 合桃成熟時

在夜深時聽到「咔嚓、 咔嚓」的聲音， 便知道是合桃成熟落地，野豬一家大小在合桃樹下開餐了。早上細看，草地上滿是合桃殼，是昨夜野豬晚餐後留下的手尾。

亦看到啡色毛茸茸大尾巴的松鼠，煩忙地往合桃樹上來回走動，把果子取下，走到草地不同角落埋藏儲糧，吃時雙手緊抱合桃，往石上砸撞，敲碎合桃殼。最可愛是啄木鳥，「咚咚咚」地在殼上鑽洞，取出果仁，留下了空心有一大洞的合桃殼。

田園生活的第一個體驗是要知道取捨，大自然有定律，不爲我們的作息喜好而改變，松鼠鳥兒整天都來吃合桃，晚上野豬一家大小來開餐，若要有大量儲糧，便要勤於執拾合桃，早晚數回，偷懶或放假的話，便要承受少些收成，絕對一分耕耘一分回報。

農莊內有三株合桃樹，樹齡過五十，粗壯的樹幹撐起密茂的枝椏，完全不用打理，連年長出果實，是法國西南部的重要農產。

每年在春末時段，放眼遠望，很容易認得那處長有合桃樹，合桃是這區最遲長葉的樹木，見到那些仍是光禿禿的便是合桃樹，要到五月底才開始長出茸茸嫩葉。五月才長葉，卻早於四月便先行在禿枝上生出略彎曲的柔荑花序 ﹣非常細小的雄花和雌花，數百朵整齊有序地排列成串。荑是指芧的嫩芽，以此形容花序的柔嫩外形，名字真的古雅，英文叫 catkin，因像初生貓兒的尾巴而得名，中西聯想相差什遠。

 在英國的園藝書內，曾看到 " A woman, a dog, and a walnut tree, the more you beat them the better they be " 的民謠，據解釋是合桃靠風力傳播花粉，若花開的時段並沒有微風吹拂，農民若希望有好收成，便會持棍拍打樹幹，於是一群男人置身果園內，一面打樹幹，一面安心地高叫戲謔句子宣洩一下。

結成的果子翠綠色，慢慢長至雞蛋般大小，九月底合桃開始成熟時，那近半吋厚的果肉乾裂，露出硬殼果核跌落地上。頭一回高高興興親手從地上逐粒拾起這免費食物，有些合桃仍黏著尚未乾透的果肉，需把果肉撕離，不一會拾了一大籃滿載而歸。

個多小時後發現，怎麼十根指頭全變啡黑色？像武俠小說中沾染劇毒的樣子，只是並無腫脹痛楚，剛巧鄰居農夫走過，看見立時說定是剛拾完合桃了。原來這合桃翠綠色的果肉，暴露於空氣下會慢慢氧化為深啡色，當地仍用這合桃肉汁作為木材的天然染料。農夫笑說，終於入鄉隨俗像個當地農民了。真是個強效的色素，染在指頭上十多天才完全消失。

 在這裡買連殼合桃十分平易，大概三歐羅五公斤左右，開殼取仁是很花時間的工作，若買合桃仁，三歐羅怕只有二百克吧。曾在合桃農場看到一群老人家、小朋友、主婦、傷殘人士坐在一起開殼，以三分一開好的果仁作回報，也是不用付高昂人工的辦法。

這區亦出產合桃油，傳統方法是把合桃仁放進布袋中，置於兩厚片圓形木頭內，轉動中軸壓出油份，那啡黃色的油像麻油般極香，多用來拌沙律或放進湯中，而那餘下的果仁渣，自己試食時覺得味道仍好，可以用來創造不同食物，但這裡竟然用來餵豬，豬的口福不錯啊。

每天執起數籃合桃，面對榖倉內堆積如小山的合桃，心中盤算，除了吃果仁作零食，或加進沙律內增加質感外，還可以如何消滅這堆食物？有回患有糖尿病的朋友來農莊小住數天，想到早餐時他不能吃果醬，靈機一觸，想起以前常吃花生醬塗麵包，何不用合桃做醬？把焗香合桃放攪拌機內，攪碎後加鹽和橄欖油，攪拌成醬，大約一份合桃加五份一油，味道極好，亦比花生醬有更多營養。